老巢又被祖国伟大的网监部门和谐了,只好写在这里。
全福州就剩大众影院的一个小厅在放《二十四城记》,设备是数码的,荧幕比教室里的投影仪大不了多少。好处是人烟稀少,差不多是老刘的包场。我大大方方为自己挑了个第二排正中的座位。座椅倒满舒适。
仍然是固定机位,仍然是焦点虚虚实实地慢慢横摇。我不觉得这个片子很实验,用崔健的歌词说,“这儿的空间,没什么新鲜”嘛。陈冲说她真名叫“顾敏华”的时候也并未出现一些人所说的哗众效果。其实整部影片看下来,还真是没有什么笑点。
有人说贾樟柯拍这个片不缺钱,因为给某个楼盘做了一次大广告。我觉得“不缺钱”不算什么缺点,有钱也不是缺点,做广告其实也理应允许。乱花钱才会真正构成问题。据说黄金甲里面铺天盖地的菊花和人都是真的,连黄金甲都用的真黄金,这几亿人民币才真应该拿去做善事。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贾樟柯做片子的时候有挥霍行为,所以做广告这事儿,我不把它算作片子的短处。
影片里较为乍眼的做法是“伪静照”(人物不仅停止活动,而且盯着镜头)。这在电视宣传片里其实很常用,但用在这个冷冷清清的片子里,就有很强烈或者说很古怪的陌生化效果,以至于有人觉得过于刻意。
这种“伪静照”手法恰恰是对整个片子的“伪纪录片”风格的一个映射。也许我们都会记得这样一个镜头,一个老师傅和一个小徒弟很有型地站在摄像机前拍“伪静照”,时间延续我估计要超过20秒。中间老师傅搭在徒弟肩上的手很不老实,不断地动徒弟的脸逗他笑。
事实上,贾樟柯依然延续了从站台以来的上帝视角。而这次,他搭建了一个特殊的框架,框架包括了伪纪录片的总体形式、伪静照的表现手法,也包括了让职业演员扮演真实人物进行讲述的设置,甚至包括了天台上红衣服的小姑娘的舞蹈轨迹。而,当这一切刻意与不刻意的人工构架确定好——就像一条复杂的轨道铺设好——之后,就是世界的真实向我们倾泻的时间了:
陈冲和吕丽萍他们,是在实践一种行为艺术。他们在贾樟柯的安排下,将自己置入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物。他们通过内心的酝酿试图接近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情感。而我们则需要更间接地,通过演员的话语和表演去想象那些真实的故事。最后,我们知道那是真实的,但我们不会被煽情。
天台红衣少女在暮气中滑翔时,一种超现实的诗意正在迅速营造。但随着贾导演的一声“小姑娘”,真实冲了进来。那种属于小女孩的生涩与不熟练,应答之间的犹疑和与人交谈时片刻尴尬的神情都被展露无遗。
即使那些似缺憾非缺憾的瞬间,比如赵涛叙说她母亲搬动钢锭时略过分的绘声绘色,或者她描述完自己回家经历之后,稍嫌多余的总结词(“我觉得我长大了”云云),这些中间我们都能够找到值得注视的东西。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工人女儿的叙述,还是一位演员努力扮演与重述的状态。差异和缺憾,有力地显示着人们对记忆的选择与再读。
就像幼儿园老师叫小朋友排排坐分果果,手放在背后,但脑袋的摇晃是管不住的,面部的表情是管不住的,所以尽管规规矩矩排成一线,却也仍然是一片参差多态的好风景。
(有点儿乱,先把想到的记下,回头有空再整理)
(太乱、决定不整理了!)